虽然太阳已经朝着西边偏斜了下去,但那熔金炼铁般的热度依旧可怕。
赵苞已经热的喉咙都要冒烟儿了,身上的汗水出了一层又一层,却很快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给蒸干了,只留下一层细细的盐粒子,摸上去沙沙的响。
晃了晃皮水囊,从水囊中传来液体的碰撞声,赵苞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,强忍着干渴,又把水囊放下了:水已经不多了,应该尽可能的节省,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轻易喝下保命的饮水。
望着连绵起伏的沙丘,视野范围之内全都是一片昏黄的颜色。
在这片茫茫沙海就好像真正的汪洋一样无边无际,因为严重缺少视野标志物,赵苞早已迷失了方向。
在茫茫大漠中迷失方向,确实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,甚至足以致命,但赵苞却并不怎么担心。
其实,对于置身于大漠深处的赵苞而言,他早就失去了最基本的方向感,东西南北这些最基本的概念早就离他而去了。
在这片广阔无垠的沙海之后,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径直,能够看到的全都是起伏不大的沙丘。
赵苞不需要知道方向,他甚至没有必要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,以为他已经看到了前面那一道粗大的黑色烟柱:那是一个信号,一个专门标注出来的指引目标。
踩着松软的黄沙,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那道黑色的烟柱子赶了过去。
在空旷无遮的沙海之中,视觉并不总是那么可靠,看起来并不遥远的黑色烟柱,却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。
专门浸过黑油的枣木点是历史名词。
被唐灭国之后,到了宋时为西域胡人占据。
蒙元时期曾在此设立行政机构。
到了明朝初期还对中原政权保持着名义上的朝贡关系,现如今这种关系早就断绝了。
单纯从地理位置上来看,赵苞他们这一批人早就越过了古时的高昌国,处于更西边的区域之内了。
作为“丝绸之路”的一部分,这里曾经是繁忙的商路。
千百年过后的变化如同沧海桑田,一个又一个王朝崛起,一个又一个帝国灭亡,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。
现在所用的地图是永乐版的,已经过了两百多年,而永乐版本的地图又是承袭了元朝版本,不仅粗糙不堪,而且存在诸多错误。
虽然大致上还有使用价值,但若是作为军事地图来用的话,必然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,引发难以想象的灾难。
比如说,在两百多年前的旧地图上,这里就应该有一条河,事实上却没有,或者说那条河已经消失了。
若是千军万马经过这里,却找不到地图上的水源,后果不堪设想!
太阳已经落了下去,那股熔金炼铁般的热度消散的很快,竟然有了一丝难得的舒爽之意。
众人打开行囊,取出硬邦邦的干燥面饼,掰开成小块儿在木碗里浸泡成软塌塌好像面糊一样的东西,匆匆忙忙的吃了个饱,又取出精饲料和饮水喂过了牲口,以熟练而又麻利的动作收拾好行囊,牵着骆驼继续一路往西。
在这茫茫大漠之中,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已经严重模糊了,虽然已是深秋,白日里却热的吓人,真正的热量不是来自天上的太阳,而是来自脚下的沙土,就好像是行走在一方巨大的烤锅之上。
太阳落下去之后,温度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消散,转瞬之间就又变冷了。
为了抵御酷暑,众人只能象夜行的动物般昼伏夜出,每天的黄昏时节开始赶路,到第二天温度上来的时候则停下来休息,借以躲过可怕的热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