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刚如今算是耶律肃身边重要的侍卫之一,还算是稳重,若非事情紧急,否则也不会夜间求见将军。
耶律肃很快收敛起床榻间的情欲,替夏宁将被子盖好,「你歇着,我出看看。」
夏宁拥着被子,目送他出门去。
在门扇开合间,隐约听见赵刚与门外姑娘提起了陆元亦这个名字。
夏宁揪着被角,想起了南境那段炼狱的日子。
脸色隐隐发白,连着心绪也紊乱不堪。
她伸手捂着胸口,几番吐纳,这才调节下来。
耶律肃隔了许久才回来。
夏宁这会儿倒是清醒,想要起身服侍他,却被耶律肃一个眼神制止,「继续躺着就好。」
他褪去外衫后上了床。
夏宁看他,「赵侍卫这么晚来寻您,是有什么要紧是么?」
耶律肃与她并肩坐在床上,声音沉沉,「陆元亦……你还记得么。」
夏宁沉默了瞬,「记得。他在南境外城没了……可是他家中出了什么事?」
许是南境外城这一名字,再一次让夏宁不可遏制的想起刀光血影。
想起她豁出性命的厮杀。
五指蜷起,微微有些抗拒。
耶律肃展臂,将她带入怀中,一手安抚的顺着她的背脊。
「陆元亦家中有一双妻儿、老母,生活还算富庶。在他亡后,其妻将家中田地偷偷变卖,前几日卷谢财务逃了,扔下一两岁小儿,陆老夫人气的一病不起,这才央着隔壁邻居求到我门下来。她族中无人可靠,想让我收下陆元亦之子抚养长大。」
夏宁知道他手中养着一批暗卫。
这种为他卖命的暗卫多为孤儿、又或是家中贫困的小儿,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。
对他来说,想要收下一个小儿,直接扔去那儿就是,大可不必同她说。
眼下,他却耐着性子,将陆元亦家中情况一一与她说了。
恐怕是想自己收养。
且……
她早年就坏了身子,如今寿命不久……
夏宁对一两岁的小孩子并没有
.
太多的怜爱,天青阁里也常回收养些孤儿回来,养的大的,养不大的都有。
整日里嗷嗷哭。
对小孩子的印象并不是那么好。
她只道:「让我明日见一见那小儿可好?」
耶律肃应下。
出了这事后,两人早没了欢好的念头,只是各自睡着。
夏宁狠狠睡了一天,这会儿更是没有多少睡意,又不敢随意翻动,怕被耶律肃认为自己因收养一事焦虑不安。
她硬是逼着自己闭上眼睛。
倒也生出了些睡意。
迷迷糊糊间,身后贴来一具温热的身体。
一双臂膀将她轻而易举的揽在胸前,只听见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,「你不愿可直与我说,我常年在外奔波,如今京中杂事更多,府中事情顾及不到,那小儿尚小,若真收养下来,前几年定要你费心照顾。」
耶律肃厚待手下侍从。
当年更是为了向先帝讨要抚恤银,不惜几番设计,也不愿亏待他手下的兵。
但——
他一向公私分明。
这会儿打算亲自收养陆元亦之子,不像他平日里的行事。
恐怕……
仍记着陆元亦之死。
夏宁转过身去,抬头看他:「好,明日见过那孩子后再说。」她顿了顿,又软了语气,「好么。」
耶律肃只在她唇上啄吻了一下。
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睡意,这会儿消散的干净彻底。
她从小在天青阁长大,过得是什么日子只有自己清楚,她贪图安逸,却又迷恋财富权势,否则几年前也不会死死抓住耶律肃不放。
自己的日子还没有过明白。
她真能好好抚养一个孩子么。
许是白日里睡得多,加之心里装着事,这一夜睡得梦境不断。
次日醒来时,身侧已然没了人。
她坠在梦境里,竟是连耶律肃何时起来的都不知道。
今日是三朝回门。
夏宁唤来几个丫鬟侍候着。
荷心说将军早早就备下了回门礼,就等着夫人起了后一同家去。
夏宁又问了句:「将军这会儿在府里么?」
正在收拾屋子的雪音答道:「将军在后面演练场。」
「雪音,」她捏起一支簪子,对着镜子比划,一边说道:「劳你去告知将军一声,说我已经起了,将要收拾妥当了。」
雪音屈膝退出。
夏宁看着这簪子戴着不合时宜。
先帝丧期才过白日,她如今也是耶律肃的夫人,出了那日大婚能穿的喜庆点,其他时候许多颜色都应当避讳。
既然回门,她有心想打扮的娇艳些。
拉开妆奁盒子翻找,最终选了珠钗、鹅黄的绒花簪子,又拿了支金扇形状的钗子戴在脑后,金扇两侧各坠着三颗珠子,看着做功派头很是讲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