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温伟写的那首诗一样，书本上的油墨气已被一地鸡毛覆盖。当黄默山问她，温伟那首诗写的是啥时，季虹说，写的是一地鸡毛。黄默山说，温伟就是个老古董，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孤芳自赏，和这个时代不搭。

季虹说，哪个时代都有孤芳自赏或者怀才不遇的人，百花园里总有带刺的，这才是正常的自然现象。每个人都一个面孔，才没意思呢。

这晚的饭桌上，季虹把酒瓶子交给了杨静。杨静是饭店老板，自然希望各位多喝酒，多喝酒就得多吃菜，多吃菜，她就能赚得更多。她酒量不错，口才极佳，擅搞气氛更擅劝酒，菜和酒都比昨晚销售得多，把昨晚自己请客的损失捞回了大半。

季虹扯谎说辛州那边有急事，吃完饭就得出发，巧妙地和黄默山躲过了一劫。

次日一早天刚亮，黄默山开着车载着季虹和她的爷奶往辛州出发了。季虹专门买了个大大的行李箱给爷奶装衣服和生活必备品。奶奶做心脏搭桥手术需住院二周，爷爷陪护着，必备品不少。

季虹原来在二院上班，和领导们还能说上话，就给奶奶预定了一个单间，里面两张床，一张奶奶睡，一张爷爷睡。领导说，这种单间是450元一天，你曾经是这里的护士，就给个优惠价，给400元吧。

提前几天，季虹就给奶奶做了手术预约。到医院后，季虹扶着奶奶经过一系列检查后，医生告知可以手术，季虹兴奋不已。

她凭经验知道，有的老年人想做心脏搭桥手术，但身体状况却不允许。比如有的心肌已发生坏死、纤维化，术后无法恢复较好的收缩舒张功能；有的有急性大面积脑梗死；有的有严重的心、肺、肾功能不全；有的体质虚弱、基础疾病较多，如伴有糖尿病、血液病、肿瘤等。

还好，奶奶就是体质比较虚弱，其他毛病倒是没有，不影响手术。

手术这天，季虹把陪诊的单转给黄默山，她全程和爷爷一起陪着。手术整整做了六个钟，手术后，奶奶被推入icu病房，季虹在门口看了一眼仍然晕迷的奶奶，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。

第二天早上，呼吸机撤了，告知说下午可以吃点小米粥，季虹就让爷爷守着奶奶，她返回宿舍熬粥。

季虹一天三次到icu给奶奶送东西，问医生，奶奶啥时候可以出icu。第四天，医生让去签字，说胸腔有积液，要做穿刺，季虹的心一下子坠入了无底洞。

不过她知道，胸腔手术有积液很正常。果然，在第六天下午，奶奶离开icu，转到了自己的病房。

刚出ICU，奶奶有些迷糊。她说，ICU真害人，不让吃饱饭哩！说着说着声音哽咽，闹着要下地，要回家，季虹和爷爷一齐劝一齐安慰，季虹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。

出ICU的第三天，奶奶竟然坚持下地，并开始了康复锻炼，这让季虹和所有的医生、护士感到惊讶。季虹想，这是因为奶奶劳作了一生，从不闲着，也算是生命在于运动吧。医生说，奶奶的恢复速度超过了不少年轻人。

出ICU的第五天，奶奶有了相当的精神劲儿。手术搭桥的效果已明显显现出来，奶奶说话比以前有力；说长句子比以前有底气；连续做几个大幅度的康复动作后气不喘，心脏也不像以前那样跳得厉害。

在奶奶能下地后，季虹对爷爷如何照顾奶奶做了详尽的交代，她见缝插针地做着陪诊，因为有些老客户是必须自己去服务的。她一得闲就去看望奶奶，看着奶奶的气色一天天变好，她的心情也像初秋的净空，澄澈无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