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养老院往外走时，恰好黄默山来信息，问他们目前在哪儿，季虹说在养老院。黄默山说开车来接，季虹说不必，打个车就是。

“不要打车，”黄默山说，“我这边忙完了，我去接吧。二十几公里，很快的。爷奶年纪大了，不常坐车，的士里挤得慌，我这车宽敞，他俩坐着舒服些。”

季虹想想也是，答应了。

季虹携爷奶坐在离出口几十米远的一个树下的休息凳上，等待着黄默山的到来。她不时望向门口，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期待。

大门内走进四五个人，三男二女，看衣着神态，是健康的中年人；看走路的动作，有心急焦躁之态，应该是入住人员的家属。

他们一路朝这边走来，叽叽喳喳议论着。季虹侧耳细听，隐约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：“至少得赔咱60万！是他们照顾不周，责任在他们！”声音里包含愤怒。

“不答应，咱就请律师！”是个女人的声音，分贝极高，相当刺耳。

季虹不由得站起来，凭直觉，她预判某位老人在养老院出了大事故，否则不会索赔60万。她想跟过去，想到自己不过是来参观的，不合适，又立在了原地。

这时，身后走来一位老太太，步履蹒跚，看上去精神还不错。季虹上前搀住她问长问短，把爷奶整懵了。爷奶看着她，一脸茫然。

季虹用手指着刚刚从身边走过去的五个人，问老太太，这五个人是干嘛的。

老太太说，这五个人是兄弟姐妹，他们的父亲半个月前在这里摔倒了，院方通知了他们，护士也对老人的伤口简单处理了。

但3天后，老人发烧了，院方也通知了他们。第二天，他们把父亲接走了，送到医院治疗，但半个月后，他们的父亲去世了。

“这事儿啊，院里议论开了。”老太太看着季虹问，“你们是来参观的吧？这几天按说不让进的，可能门外看你带着两位老人，是真心想来入住的。”

“嗯，门卫一开始说不让进。我跟门卫说，我爷奶准备到这儿养老，先参观参观，门卫才放行的。”季虹又问，“这种官司，他们能打赢吗？”

老太太说：“咱们私下都议论呢，合同里有写，不是甲方原因造成的，甲方不承担责任。”

“那不是不讲理嘛！”爷爷在一旁说话了，“人家在你这里养老，养老院养老院，当然有照顾的责任，人家摔伤了，你该有专业的医生，护士懂啥呀？你照顾得不够专业，不周到，耽搁了人家嘛！”

爷爷的话像一道闪电划过季虹的心头，她万万没想到，爷爷能说出这番抠字眼的话，他怎会有这样的见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