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娟听邱古如此说，急急去卫生间。她来了大姨妈，去换卫生巾。当她返回时，恰巧看到邱古在凳子上没坐稳似的，往前一仆，脸朝下栽倒在地。

顾娟大惊。她一股风似的跨过去，蹲身，大声呼唤邱古，但邱古没应答。她随即熟练而轻柔地把邱古的身体扳过来，让邱古仰卧地上，起身跑向急救室喊护士。

邱古被抬上担架时，顾娟才发现他的额头擦破了皮，有细微的血痕渗出来，她暗叫不妙。

检查确诊后，邱古的脑叶大量出血，出血量大过20毫升，做手术风险极大。医生问顾娟，是不是病人家属，顾娟说不是。医生傻了眼，怎么办？

怎么办？顾娟的思想快速而激烈地斗争着。她很清楚，老人的摔倒，自己是有责任的，因为自己是陪诊，老人摔倒时自己离开了，大厅里有摄像头，取证很容易，她逃不脱干系的。

既然如此，不如爽快承担责任。这样的手术必须争分夺秒，不能有半秒钟犹豫。她毅然拿起笔签了字，说：“立即手术，一切后果我承担。”

但邱古出血量太大，经过3个小时的抢救，无力回天。

顾娟悲痛、惊悸、无奈而又伤感。邱古的尸体被送进了太平间，院方督促她抓紧时间联系病人家属。

顾娟庆幸在陪诊前让老人留下了一个手机号码。老人没手机，这个号码写在一张纸条上，揣在他的兜里。顾娟想了想措辞，打了过去。

几句交谈之后，顾娟意外得惊掉下巴，对方竟然是鲍飞。她由不得感慨这世界如此之小，更感慨竟有这样巧的事。顾娟道出前因后果后，鲍飞叹息一声，说：“摔倒的这个是我亲舅舅。他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，全部在外地。四个女儿日子好过些，两个儿子都穷。六个后人意见不统一，基本上就是不养老的状态。所以，他的联系电话留的是我的。这不，还真用上了。”

顾娟问咋办。鲍飞说：“肯定要通知后人回来啊，我现在通知他们，你在医院等我，我马上过去。”

见了面，鲍飞说想看看舅舅，顾娟说：“一般情况是不允许的，反正人已走了，看不看都一样。”鲍飞只得作罢，他转而向顾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。

鲍飞说，他的两个表哥都是又懒又穷，还有些小无赖，不知道他俩会不会索赔。顾娟一听，心骤跳起来：“手术费还是我出的呢，要是跟我索赔，我就惨了。我一个弱女子，哪儿有钱？”

“你这事儿吧，”鲍飞摸了摸额头，“虽然我舅是自己栽倒的，但栽倒在你的陪诊过程中，你是肯定有责任的，这个责任怎么划分，不好说。我表哥表姐要是好说话，就没什么事儿，我舅本身好几样病，高血压、类风湿、支气管炎，早走早享福，就怕他们不这样想……”

“那，您能说上话吗？”顾娟无助地问。

“我呀，我是个外甥，没话语权的。只能先看他们是啥意见，我最多是在中间调停调停。”

“那等他们回来再说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