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梧殿西侧的偏房里,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,发出呜呜的低咽。
宋悦笙推门而入时,正看见两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床塌。
她们身上裹着一条破旧的棉被,被面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,只零星露出几缕发硬的棉絮。
两人脸色惨白,唇上泛着不健康的青紫。
听到动静时慌忙想要起身行礼,却因虚弱而重重跌回榻上。
“皇后娘娘......”
宋悦笙快步上前,一手一个扶住她们单薄的肩膀:“我已被废,宫中已无端宁皇后,我姓宋。”
她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“从今往后,我们都要在这残梧殿里过日子,所以有些话,得先说清楚。”
两个丫鬟浑身发抖。
执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枕书则不住地咳嗽,瘦弱的肩膀像是要被咳散架一般。
“奴、奴婢们定当安分守己,绝不给娘娘添麻烦......”执棋声音细若蚊蝇。
“是、是......”枕书气若游丝地接话,“奴婢会好生伺候娘娘......”
话未说完,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。
宋悦笙看着她们战战兢兢的模样,长叹一声。
她蹲下身,与她们平视:“罢了,我知道你们一时改不了。”
她的目光扫过漏风的窗户,最后落回两个丫头脸上:“不管因为什么来到这残梧殿,日子是过给自己的。若自己先认了命,那就真的没活路了。”
“残梧殿,只有一条规矩——人得自己争命。”
宋悦笙从袖中掏出方才老太监给的那半块硬馍,掰成两半塞进她们手里:“这几天,我和吴公公会把我们几个住的地方收拾出来。”
指尖触到她们冰凉的皮肤,她顿了顿,“然后......我再想办法弄些药和吃的。”
“我在这里你们不自在,先走了。”
执棋和枕书看着手里的半块馒头,眼泪“唰”地一下砸在干硬的馍块上。
残梧殿的寒风穿堂而过,将两个瘦弱的身影衬得愈发单薄。
她们已经整整三日粒米未进了。
吴公公虽然偶尔帮衬,但总归要自己吃饱,才能想着她们。
枕书抬起泪眼,只望见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,素白衣袂在风中翻飞,恍若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鹤。
“端宁皇后当真和栖梧宫人说的一样仁厚......”枕书哽咽着,泪水啪嗒啪嗒落在衣襟上,“这样好的娘娘,怎会......”
“慎言!”
执棋急忙捂住她的嘴,警惕地环顾四周,压低声音道:“这话烂在肚子里便是。记住,所有人踏进残梧殿这道门槛,就只剩等死的份了。”
“知道了……咳咳......”
枕书又剧烈地咳嗽起来,瘦弱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枯叶。
执棋轻轻拍着她的背,两个小姑娘紧紧依偎在一起,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些许温暖。
殿外,宋悦笙望着天边渐沉的暮色,忽然开口:“吴公公,残梧殿可备有铲子、锄头之类的工具?”
“姑娘这是要......”吴公公面露疑惑。
“我方才说过,”宋悦笙转身,目光清亮如秋水,“日子是过给自己的。那两个丫头见你时的神情,看得出你待她们还算宽厚。我希望以后也不要有为难的情况出现。”
“倘若我们彼此还要内讧,往后的日子只怕更难熬。”
吴公公怔了怔,躬身应道:“奴才明白了。”
宋悦笙略一点头,然后吴公公把那些东西拿来。
待脚步声渐远,她转身朝之前的屋子走去。
原主记忆里没有对皇宫的全部地形图,但太医院、尚衣局、涤尘苑,以及闻彧常待的几个宫殿的位置还是有的。
虽然不全,但足够用了。
只是这一身浅色的衣服有些棘手。
宋悦笙的指尖轻轻摩挲过衣料,暗自盘算,只能等夜色再深些,见机行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