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至于中伶船......他跟着钗头凤学唱春曲儿,是为了模仿女子唱腔,学会西梁词牌,所有的一切,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,都是防备在结亲途中提前暴露!他清楚他但凡能多拖一刻,你便多了一刻溜走时机,亦多了一线改命生机!”
冯掌柜晓得时间宝贵,瞧见车驾彻底走过,他立刻拉起花晓霜,拽着她回到屋中穿到后院,一路将她推进了后院里早就备好的马车!
而冯掌柜则一边赶马,一边继续对马车内说话。
“我看过他无数次大喝花酒,每次都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。世人却不知他近半年来不曾食一粒米粟,为的便是体态消瘦弱不禁风,尽量做到与你的身材相仿趋同!”
“前不久朝廷征兵诏令,他公然削去自家两侧脚跟血肉,表面上变成了残疾人等,背地里却忍着流血剧痛学会了宫中步态!也因削足,他让自己的身高降低了,变得与你相差不大了!”
马车内十分安静,只有隐隐呜咽,渐渐化成了抽噎。
“还有种种未雨绸缪,我不是他,难以尽述。我只是觉得他活的憋屈,背负着无数骂名默默前行,不惜将自己的名声完全搞臭,不惜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,因为他觉着他做的一切都没有错,只要你能逃出宫闱成为庶女,这一切苦厄一切委屈便全都值了,驾,驾!!!”
说完这些话,轿子里变得鸦雀无声。
冯掌柜晓得花晓霜一时难以接受。
毕竟人生最大的辛苦,往往不是肉体上的折磨,而是背负厚爱却无以为报的无力感,是后知后觉又无可奈何的麻木与沉寂。
“姑娘你也甭多想了,我做生意多了,是个俗人,不会说漂亮话。我只是觉得周公子已然很了不起,虽说这里头我主子出力不少,可在两大王朝眼皮子底下完成这场骗局,你现在安安稳稳地离开了既定宿命,只要咱尽快从北城门出城离开洛天都,到时候天高海阔,你好好替他过剩下的日子,这就已然算赚得盆满钵满了!”
冯掌柜言罢不再多言,他深知此刻的花晓霜什么也听不进,索性挥鞭赶马一路狂奔。
北城门是距离天上第一城最近的门,冯掌柜很快驾车出了城关。钗头凤早帮他搞定了出城令牌,一路畅通无阻,亦无需下马查验。再者说这种喜庆吉时,安防都派到结亲队伍所在的东城门了,北城门此刻的驻守可谓松懈潦草。
出城一路往北,行了不到半个时辰,一声巨响从远方滚滚传来。
冯掌柜的马匹受惊嘶鸣,冯掌柜亦吓得心胆皆颤。
他费了好大劲才安稳住马,转头看向巨响方向,竟见巨大剑芒照耀黑夜,通天彻地久久都凝形不散!
“出事了......”
这一日,六月二十九。
己未月,庚寅日,癸卯之年。
宜嫁娶、纳才、动土、开光、订盟。忌作灶、谢土。
可往往很多人都会忽略一件事,那便是这吉祥的一日,还有个称呼叫做月末。
南靖历五年六月二十九,月末,西梁洛天都玄武门前。
紫气东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