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眨眨眼:“啊?不是这些,我就说武术、呼呼哈嘿,那个武术。”
“你学那玩意儿干哈,我看你也不像爱好那样啊。你又用不上,现在这科技这发达,任你功夫再高、也怕菜刀。”
“我...不是为了强身健体嘛。”
“啊,那咋的健身房又不去了。”他坐起身子,“不去了你早说呀,那我跟大张伟还嘎钱的呢。”
“去,就是感觉没啥变化。来回还折腾,你看练武有个空地不就行么。”我支支吾吾着、不时瞄着中央镜,想观察他的脸色,“不怎么麻烦你的,我想你这阶段正好有时间,就...”越说声越小。
坐在自己身后的他,声音听起来仍有些不耐烦:“哎呀,不是怕你给我添麻烦。”
我赶忙补充:“尘哥你放心,我肯定好好练,时间我有。”
他似乎妥协了:“行吧,我不管你那个。”他语气一转,“八卦行意太极,通背二郎行劈。”
听着这些没听过的名字,看了眼中央镜反射的他:“尘哥这些你都会?”
“这些我都不会。”他打着哈哈,“你要是想强身健体,那我教你一套五禽戏。省的你天天搁办公室坐得跟黄金脆皮鸡似的。”
这和想的实在是不一样:“就没有别的吗,就正常的武术。我就想着有个防身用。”
他探身过来看着我的侧脸:“你真就是为了防身?”似乎在紧盯着我。
我点点头:“真的。”
他一字一顿地:“首先你点天黑就睡觉,天亮就起来,能办到吗?”
“啊?”
“你看、这都不能保持那你练个6。”
觉得还是太不对:“可...”
“那你该找大张伟去。那家伙小音乐、dJ舞曲儿给你放上,半个多小时咣咣咣、什么左右勾、直拳啥的,跟着节奏摇摆、多嗨。”
见他故意打岔。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,只好腼腆笑笑。
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:“这出什么事你不用怕,有我们哥几个呢,上面还有领导呢对不对?那真要天塌下来了你只管跑,别回头。真有压力、怕的话就不干呗。但我不是说我赶你走啊,你别误会我。”
——怕,当然怕,但我不能走。
大家一起顺境的时候我没走,一旦逆境出事了我就跑?我对不起自己所受的教育。
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贪生怕死的、见利忘义的、没有任何荣誉感的窝囊废。
我宁可死也不愿意这样活着。我的尊严不允许,人格更不允许。
就算天真的塌下来,我也想与山重山的大家一起承担,这不仅是其他人的、同样也是自己的义务——前提是我究竟有没有具备与之相配的能力。
如果这正是我迈向彻底自我改变的第一步——我一直期待着这么一天:一个重大的决定下,与过去的自己做个正式地、完整的告别仪式。随后彻底一刀两断,顷刻间脱胎换骨。
我下定了某种决心:“行,我今晚就早睡、明天早起。”我知道他坐在后座正看着自己。我感觉得到。
他很意外、又认真想想:“别勉强啊。你先把五步拳打好。这算是基础了。”
我开始重新规划明天的日常、心中涌出激动与兴奋:“我会打的!”
“嗯。什么时候你能达到劲圆力方了,再研究什么套路的吧。”
我认真想了想他的话:“我好像没太听懂。”
“让你停就能停,让你动就能动、达到收放自如。”他皱着眉,“用你的话来说就是...那叫啥来着,肌肉神经元细胞?”
“你是说肌肉募集以及神经激活?”——用我的话来说么。原来我跟其他人连正常沟通都很难。想到这不禁又腼腆笑笑。
“应该是那东西,就是说当你募集足够多时,你会有一种手眼协调的状态。”他越说越词穷,好像说越多越偏离他的本意。
我也是一头雾水:“是心流么?”
“听不明白你说啥。我先跟你说我的方法——反正我是这么练的,你问我正不正统、究竟对不对我也不知道。怕不对你就找别人,别给自己耽误了:就是你开始时一定要慢练。锻炼着用神内观。”
“神?”我重复了一遍,“God?”
“不是God,是另一个东西。‘神’这词华夏本来就有。”他又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了,“其实你精足、神充、气自然就有的。再当你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、能感受到气、然后再能得气。现在我不要求你能得多少,你慢慢练到能先感应到就行,你就算入门了。”
我越听越糊涂:“尘哥你说的气到底是什么东西啊。是物质层面的还是精神层面的?”
他挠挠脸:“这你让我怎么跟你说呢?我说的这个气就是一个代词。用你的话来说的话,我打比方:那你算方程解x、Y,你还能问x、Y到底是啥意思么?”
感觉自己好像能理解一点了:“就像是逻辑代数中的...”
他像个猴子一样、抓耳挠腮地:“得打住,别给我讲啊,我听不懂。”
又笑了。笑得很腼腆——每当有尴尬事的时候都会样,当意思不能完全表达清楚时,当双方并不能互相理解对方时。
他好像仍在看着自己、仔细地想了又想:“你要非问我对气的理解:气就是一种感觉;一种流动的东西。能理解我说的意思吗?这是种状态。”
“我..或许可以吧。”声音中是那么不自信。
他被问的也头大:“哎呀,你要真想学你练就对了、慢慢练就完了。这事你光坐那干想、推理、你推不明白。送你句老话: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”
我故意让语气显得严肃:“尘哥我知道了,我会好好练的。”
闻声他吧唧下嘴:“你就是那个事儿还没放下,也不用跟我辙。”
我看着前方的黄灯,它正呆板的闪烁:“真的没有。”
“啊。”他拉着长音,“我都没提是哪个事。”他咿呀呀伸个懒腰,“有快4个月了吧。”
“三个月零4天。”
我想忘记的——不是为了欺骗尘哥,而是为了欺骗自己——就像“双重思想”那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