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太子痛哭过后,情绪稳定下来。
宋谨央这才扶着他,在桌边坐下。
伺候的下人陆续进来,递帕子的递帕子,递热茶的递热茶,安静又忙活。
小厮悄悄抹着泪。
还是长公主有办法,太子这么多年过得太苦了。
一边躲着人,一边试图找到害他的人。
他的假装坚强,自己看在眼里,疼在心底。
终于,太子也有人疼了!
宋谨央环视一下四周,全是木柴、砍刀等工具,文房四宝是一样不见。
伺候的人个个小心翼翼,生怕惹了太子不高兴。
她可不会惯着他。
“殿下,你学富五车、学识过人,如今过得倒像是山里村夫!
你如此自暴自弃,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吗?”
眼见宋谨央发怒,小厮立刻跪下求情。
“长公主息怒,殿下,殿下心里苦……”
“心里苦?”
宋谨央针锋相对。
“谁心里不苦?皇上不苦吗?波斯国递来国书,答应和不答应都难;
皇后不苦吗?
万一一道圣旨,要九公主去和亲,她的痛苦又有谁知?
九公主不苦吗?
好好的,竟然被个秃驴捧杀,背后说不定还有太妃的手笔。
我不苦吗?
好好的儿子被夫君替换成白月光的儿子,骨肉分离那么多年。
黎儿不苦吗?
明明是王府少爷,却过得连个乞丐都不如,大冬天的赤着脚,只穿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……”
宋谨央越说越气愤。
她腾的一声站起来。
“殿下,你不过少了几根手指,可手还在;你不过失了一条腿,可还能走;你不过毁了容貌,但头脑中的智慧还有。
你说,你有什么资格自暴自弃?
我家咏书,为了救娘,甘愿牺牲自己,冒着被毁的风险,身入虎穴,一举揭穿废王的阴谋。
你,堂堂一国太子,竟然连一个姑娘家都比不上?”
宋谨央的话犀利无比,一句接着一句,根本没有给太子反应的时间。
太子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下去。
宋谨央说完话,整个木屋安静得连喘息声都听不见。
所有人屏着呼吸,惊恐地看着太子,生怕他想不开做出自伤的事来。
良久,太子缓缓开口。
一开口便让伺候他的人激动到泪流不止。
“皇姑母说得对,能否请您替侄儿安排文房四宝?”
话音刚落,小厮痛哭出声,他毫不掩饰,哭得撕心裂肺。
宋谨央泪盈于睫,哑着声音道。
“素馨,把文房四房拿进来。”
素馨推开门,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,放到了太子面前。
太子伸出残缺的手指,满眼是泪地抚摸着它们,就像与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重逢,有说不完的话,舍不得放手。
良久,太子挥退下人,与宋谨央说起悄悄话。
“皇姑母,谢谢您,若非您,我还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。”
“如若悲痛有用,要武器干么?
谁伤害我们,我们都不该成为帮凶,一次次在回忆过往中,不断自伤。”
从来没人同他说过这些话。
连父皇、母后都小心翼翼地避开痛苦的话题,不触及他心底最大的伤痛。
可那样一来,他们之间就变得无话可说。
有些毒瘤若不彻底捅破,将永远无法痊愈。
“皇姑母,我知道了,我会重新练字,重新读书。”
宋谨央赞赏地点头。
“你曾经写得一手好字,假以时日,定能重新练就一手好字。
至于读书,闲暇时看几本即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