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灵吃了一口桂花糕,含糊不清地问:“救人不应该是偷偷的么,这么大张旗鼓,万一别人知道了实情,然后撕票怎么办。”
秦清的神色平静如水,又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,淡淡开口道:“扶苏还是太心急了。”
正当殿中众人正在交谈之间,便见胡亥屁颠屁颠地带着赵高快步奔了进来。他一进门便满脸堆笑,声音又黏又甜地喊了一句:“父皇——”
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,可他却全无半点行礼的模样,径直绕过秦清,满眼欢喜地朝郭芙走了过来。
赵高躬身紧随其后,手里捧着一摞装在绣金锦匣中的布料,刚刚踏上殿前青玉台阶,便跪在地上,双手高举将锦匣奉了上来。
胡亥笑着道:“芙姐姐,您刚到咸阳,做弟弟的也没什么好东西,就把这些我珍藏多年的灵布送给您权作见面礼啦。”
郭芙一愣,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赵高手中的布料。那一匹匹薄如蝉翼、流光溢彩的布料在光线下泛着柔和而绚丽的光辉,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河被编织进了丝绸之中,闪烁着不属于凡尘的辉芒。
郭芙心中一动,立刻认出这绝非寻常之物。这些灵布,在她与陈灵、曾兮兮几人逛街时便见识过,据说是上等灵蚕与星辰沙炼制而成,乃是能在宇宙真空中隔绝能量流失、抵挡强压爆冲的极品材料,不仅穿着舒适,还能在修炼中凝神静气,甚至自带呼吸循环系统,不需任何灵器便可游走星海。
像这样一整匣,价值早已远远超过寻常宗门家族的总财富。她心中一时间不由得诧异,这个初见便叫自己“姐姐”的小皇子,怎会这般精准地投其所好?她向来爱美、喜欢衣料打扮,虽不是虚荣,却也毫不掩饰自己对精致布料的喜爱。
但要说胡亥有如此细心与心思,那显然不太现实。郭芙微微皱眉,很快便猜出这些,十有八九是赵高的手笔。
赵高眼线众多,当日那墨子平白无故的送储物戒,郭芙就是觉得有问题才非要给钱的,现在想来这赵高只怕在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,就对自己监控上了,他的眼线将自己在街市间对那几匹灵布流连忘返的目光,全都一五一十回报了上去。
但所谓,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,正当郭芙犹豫是否收下,刚伸手碰到布料边角时,殿中忽然响起秦清低沉而不带情绪的声音:
“胡亥——你进殿为何不曾通传?”
话音一出,大殿内瞬时一静。
胡亥原本正得意洋洋地看着郭芙的反应,闻言猛然一怔,手都悬在半空,脸色也僵了几分,随即一脸无辜地望向秦清:“父皇,孩儿不是一直这样吗?儿臣哪次见您,不都是直接进来的吗……”
他说得委屈,眼神更是发蒙,显然搞不清父皇今天为何忽然如此较真。
可秦清根本没再搭理他的辩解,只冷冷道:“退下,命侍卫通传,再进来。”
胡亥嘴角抽了抽,眼圈都快红了,但也只好乖乖地拽着赵高一起出了殿门,在门口老老实实站了几息,待听到通传的太监高声唱道:“公子胡亥觐见!”方才又重新跨入殿中。
但刚一进门,还未站稳,秦清便眯起眼冷声道:“胡亥,你是哪只脚先踏入大殿的?”
胡亥这下彻底懵了,一时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,愣了一下才道:“孩儿是……左脚先进的……”
“今日不宜左脚进殿。”秦清话音低沉,不容置喙,“自去宗正处领十大板,缴纳一枚极品灵石为罚。”
这句话一落,胡亥当场脸都白了,扑通一下几乎要跪下:“父皇!孩儿不知道今日有什么禁忌啊,孩儿真不是故意的啊!”
打板子也就罢了,关键还是“十大板”加“极品灵石”的罚金,那可是他私库中积攒好几个月才凑齐的一枚稀世珍宝。
他连忙再退了出去,片刻后换了只脚再次踏入。
秦清却又开口:“胡亥,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?”
这下胡亥彻底头大了,什么日子?他向来日夜颠倒、嬉戏吃喝,谁记这些!顿时投去求救的目光望向赵高。
赵高眼珠一转,悄然以传音符箓低声提醒:“是你母亲的祭日。”
胡亥这才恍然:“父皇,今日……是我母亲的祭日。”
秦清淡淡瞥他一眼,语气森冷:“你母亲的祭日,你竟右脚进殿?不孝不敬,自去宗正处缴两枚上品灵石,领二十大板。”
胡亥闻言当场哭了出来:“父皇,孩儿不是不敬……孩儿是……是怕左脚不吉利才换了右脚的啊!”
赵高一见事态要失控,立刻跪地叩首,传音再度劝说胡亥:“别说话了,再说更错。陛下这是忌惮你妄揣圣意,现在越说越错。”
胡亥这才幡然悔悟,一边磕头一边叫屈:“父皇息怒,是孩儿糊涂,再也不敢揣测圣意了!孩儿只是……只是看着芙姐姐的模样,一时间想起了母亲……心头一酸便失了分寸,求父皇恕罪啊!”
殿内众人皆低头不语,而秦清则略带一丝冷笑摆手道:“行了,布料留下,罚金和板子免了。”
胡亥顿时如蒙大赦,连连磕头谢恩,拎着赵高一路抽噎着离开。待走出殿门,还不忘回头望郭芙一眼,眼神中带着几分真情、几分依恋,仿佛她真是他多年未见的母亲一般。
郭芙却看得一阵头大,心中忍不住暗暗咂舌,秦清这个大秦始皇帝,果然手段老辣,城府极深。她心里清楚得很,若是他刚才什么都不说,直接收下了胡亥送来的这些灵布,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。那样一来,这些布料就成了胡亥的“人情投资”,她郭芙便是收了对方的情面,今后对胡亥再有什么请求,就难以拒绝。
可秦清偏偏不按常理出牌,一通“罚金”操作下来,不但把布料留下来了,还让胡亥自己贴了个大脸,倒成了理亏挨罚的一方。眼下这批灵布就不再是恩赐,而是处罚缴纳的实物,自然就跟胡亥没什么关系了。
这一手让郭芙都看得心服口服,也愈发觉得这个男人虽然表面吊儿郎当,实际上处事极其老练,恩怨分明、拿捏分寸。
不过胡亥这几次三番说她像他娘,也让她内心起了些好奇。于是她忍不住轻声问了句:
“秦……干爹,那胡亥的母亲,真的和我长得那么像?”
这句“干爹”她叫得略有些别扭,又带着几分试探的味道。但秦清听得心头一软,嘴角却只是勾起一个轻松的笑意,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街头闲聊。
“走吧,我带你看看。”
他说着,从太师椅上起身,随手把披风一甩,便引着几人绕过偏殿,步入了他寝宫的内室。
这殿内陈设不多,色调清淡古雅,光线柔和而宁静。正中墙上却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,悬在紫金雕框之中,像是这座殿中唯一真正受重视的存在。
众人一走进,郭芙的目光便被那幅画像吸引住了
画像中,一位年轻女子正站在聚光灯下,手持银亮话筒,穿着风格前卫的表演服,台下人潮汹涌,无数荧光棒汇成星海。这场面她太熟悉了,这不是她自己在色欲天刚出道那年模仿过无数次的演唱会舞台吗?
只是那女子的眉眼线条,格外熟悉。尤其是左眼角那颗细小的美人痣,让郭芙几乎立刻认出来,那是她的娘,黄蓉。
郭芙怔了怔,鼻尖一热。若不是她在色欲天做过明星,这种画面她或许根本认不出来。但现在她却一眼看懂了这画像背后藏着的情感。
郭芙缓缓走上前,眼神久久凝在画像上那张笑容明媚的脸上。那是她娘年轻时的样子,光彩照人,仿佛能穿越时间,将人带回那个追光逐梦的年代。
郭芙轻轻地伸手,在画像前停住,没有触碰,只是低声说道:
“原来你一直都记着她……”
秦清站在她身后,目光落在那画上的人影,神色没什么波澜,却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怅然。
陈灵和曾兮兮也在旁边驻足观看,但并不明白这画中人的身份,只觉得和郭芙长得很像,而且听郭芙的意思,这画上的女子真的是她娘,雕鹏看了看郭芙,又看了看秦清,眼底闪过一丝理解和释然。
郭芙站在画像前沉默了好一会,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,像是将心中某种缠绕很久的情绪也随之释放了出去。
她终于明白了。
明白了秦清为何宠爱胡亥,那不是胡亥的本事,而是他娘的脸,和黄蓉太像了。对秦清而言,这或许就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延续——可惜,她娘纵使再像,也终究不是小鞠,只是一个替身罢了。恐怕她娘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,是因为像了另一个女人,才得到了这份殊荣。
郭芙不知为何,忽然不再气了。看着那画,她有些感伤,却也释然。
只是郭芙站在画像前沉思时,心头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,一道几乎电光火石般的灵光劈开了她心头的疑云。
郭芙想起来了一件事,自己和雕鹏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,并不是单纯的偶然,而是为了接受黄蓉安排的那场“试炼”。
这场试炼的目的,郭芙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,是为了让雕鹏能在神之领域成功捕捉一个系统,只要完成了这个目标,便算是通过了黄蓉的考验,才能真正迎娶自己。那是她娘亲自定下的规矩,也是她心中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承诺。
而黄蓉和杨过也是一同降临神之领域,只是他们要先去其他世界处理一些更重要的事务。当时,为了不让她和雕鹏孤身一人在神之领域中冒险,黄蓉才特意将白泽团子托付给他们同行。可谁知穿越途中出了意外,他们三人走散,结果她和雕鹏便滞留在这片陌生世界,一晃便是五年。
这五年里,郭芙和雕鹏相依为命,结识了陈灵、曾兮兮这些新朋友,也经历了无数奇遇和冒险,但却始终没能找到白泽团子的下落,更不知道黄蓉和杨过去了哪。
而此刻,看着画像中那张熟悉又深刻的脸庞,郭芙心头突地掠过一个大胆的猜想。
一个让她几乎要倒吸一口凉气的念头——若说她和雕鹏都能来这世界,黄蓉也自然可以来。
那么,胡亥口中的“娘”,那个长相酷似黄蓉的女人,会不会就是……她的娘?
毕竟他娘在那个所谓的蓝星就和秦清认识,还关系那么暧昧,若是不是她娘死了,穿越到了神雕世界,说不定就和秦清在一起结婚生子了。
她娘到了神雕世界,选择郭靖,大概率也是因为回不去原来世界的选择,若是给她娘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,那么秦清是不是会有这样的机会。
若是如此,她爹郭靖岂不是要带绿帽子。
若是真的胡亥的母亲就是黄蓉,那黄蓉是不是因为看到了秦清,旧情复燃,就和他在这个世界结婚生子了,反正这个世界谁认识她黄蓉?她郭芙也不会知道这件事。
就算杨过在场,郭芙也认为,就杨过那对自己娘,唯命是从的干儿子的态度,她娘真要出轨,杨过说不定还会帮忙掩盖。郭芙越想这个可能性越高。甚至开始怀疑一件事。
那就是他们和白泽团子的失联,都是杨过和白泽一手策划的,毕竟他们曾经听杨过说过,白泽团子是一个很高级的系统,比统王都牛逼,这么牛逼的系统,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,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阴谋。
白泽团子的失踪肯定是黄蓉让杨过故意安排的,为的就是她和雕鹏被困色欲天,找不到她黄蓉,这样自己娘就能和老情人双宿双栖了。
郭芙咬了咬唇,眼神微凝,不,这种可能性她不能忽略。哪怕再荒谬,她也必须确认。黄蓉到底有没有给郭靖带绿帽子,有没有对不起自己。
郭芙越想越气,她气的不是黄蓉给郭靖带绿帽子,而是黄蓉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自己。郭芙甚至在心里想,既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,为什么女人不行,如果黄蓉早点告诉她,或许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。
她爹郭靖和秦清共享她娘一个娘。
大不了郭靖是原配就做大爹,秦清就做小爹。
郭芙越想越有理,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,这样即解决了,郭靖的绿帽子,又解决了秦清留在她心里的执念,她又有两个疼爱她的爹,简直完美。
于是郭芙脑补之后,缓缓开口,语气刻意轻描淡写,却又带着一丝压不住的探问:“秦……干爹,这幅画上的,是小鞠,不是胡亥他娘吧?”
郭芙说这句话的时候,眼神却一直没离开秦清的脸,只想看出他有哪怕一丝迟疑。
可秦清却神色如常,只是从软榻上站起身,语气自然道:“嗯,这是小鞠,不是胡亥他娘。”
说着,他走到了画像前,轻轻拂过画框的边角,那动作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了谁的梦。
“胡亥他娘早在他几岁的时候,就因命劫而去世。那是她的命数,谁也改不了。”秦清说这话的时候,声音略低了些,“我当年一心炼法寻找破解之法,却最终也无能为力。只是那时胡亥年幼,我也一直未曾告诉他真相。”
郭芙听到这话,眉头轻轻一皱,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,但又生出另一个执念,她必须确定到底。
郭芙又问道:“那他娘的遗体……还在吗?”
站在一旁的陈灵忽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,揶揄道:“芙妹,这都多少年了?照秦清说法,那位娘早死多年,就算有遗体,也早就风干成标本了吧?”
郭芙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,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冲动,但她真的很想确认。
而秦清倒没有觉得突兀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,说道:“她的遗体确实还在,就葬在百里之外的骊山陵墓中。”
秦清说到这,顿了顿,又回头看了郭芙一眼,神色温和道:“芙儿若是想看,我可以带你去。”
郭芙眼神一下亮了,连忙问:“我可以去看看吗?”
秦清并未察觉她神色背后的复杂,只以为她是对“胡亥他娘和黄蓉相似”这件事心生好奇。
于是他爽快地点头:“当然可以。既然你有此意,那就一起去看看吧。正好,我也要去骊山的陵墓做一件事。”
他说到这,语气稍微低了下来,仿佛藏着什么重要秘密,“这件事,我一直没来得及和你们说,但既然要去,就一并处理了吧。”
郭芙垂下眼帘,心中已在暗暗推演各种可能。
秦清说的,那件没告诉他们的事让郭芙更慌了。
郭芙心想完了,不会真的那人就是自己娘黄蓉吧。自己娘肯定已经和秦清那个啥了,孩子都这么大了,自己娘肯定在骊山里面装死,等雕鹏和自己找她,毕竟郭芙也曾用过装死的方法,逃离色欲天那个世界,装死这种套路她郭芙太熟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