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正为又一坊的将来忧心，就听远远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：“夫人！”

三人都转了过去，玉环没有看到来自音娘看戏的眼神还有康苏儿的艳羡，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飞奔而来的卢栀，再也容不下其他。

“夫君，你回来了。”

再多的担忧和恐惧都只化作这平淡的一句，她看向他的眼神已经表达了一切。

他们结发为夫妻，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只能姐弟相称，他可以光明正大表达自己的爱慕，她也可以理所当然地进行回应，不用顾忌任何人了。

有情人终成眷属。

这也是最让康苏儿羡慕的。

“你很羡慕他们的感情？”音娘突然问道。

康苏儿毫不避讳地点头，语气里却没有什么遗憾：“是啊，但是对我而言，有太多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。羡慕是当然的，但我从来没有后悔，你不也一样吗？”

音娘有些意外，只觉得自己从前对康苏儿的了解还不够多，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野心的同时还如此通透，没有既要又要，已经胜过世间绝大多数人了。

就像音娘自己当年做下决定后一样，苦过，累过，崩溃过，悲恸过，唯独没有后悔。

“要想我后悔，除非李隆基死了。”音娘淡淡地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，康苏儿却没有太惊讶。

但包括玉环、康苏儿和刚赶到的卢栀在内，都对音娘这种想法感到不解。

卢栀不清楚她们之前的对话，左看看，右看看，还是没能忍住，咽咽口水，小声问玉环：“玉儿，音娘和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啊？”

玉环摇摇头，她也是今天才知道，音娘甚至还要杀了李隆基呢！还好卢栀当时不在，否则不得嚷得人尽皆知。

“你们很想知道？其实，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。”

音娘叹了口气，没有再卖关子：“你们知道我从前也是又一坊的人，那时候的坊主待我如亲生女儿，我几乎是被她看着长大的，她于我而言，是挚友，是姐姐，是阿母，是我天底下最尊敬的人。可是谁能想到，继李显、韦香儿为了又一坊的势力要她和上官一样入后宫，李旦也对她抱有同样的心思。”

“可是我们见过先帝的画，他对画中人似乎用情至深，最后不也让她离开了嘛……这两者应该不一样吧？”玉环可以说是所有人里最了解李旦画作的人，她已经看了无数个日夜，也曾在起舞时畅想过对方如何落笔。

“我管他一不一样呢，”音娘脸色不善，看向玉环的眼神里满是杀气，“坊主她曾是高宗和武皇的养女，与李旦李显算是兄妹，哪有兄长惦记妹妹的！李隆基就更可恶了，作为侄儿肖想姑姑，还和自己阿耶喜欢上同一个女人。”

有些事玉环他们并不清楚，当年的内情李隆基也只说了一半，现在由音娘这个半知情者补充后，一切都清晰起来。

不过音娘也是事后调查了许多年才捕捉到了蛛丝马迹，对于“李隆基肖想姑姑”之事，更是七年前因为玉环才知道了真相。

太过炸裂，让所有人都消化了许久，仍然难以接受。

最先接受的其实还是玉环这个当事人。

作为替身也好，作为前世被抢进宫二嫁给公公的儿媳妇也罢，之前经历过更炸裂的事情，这次就显得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至少不管李显、李旦，还是李隆基，都没有得到那位娘子，也都不得不让那位娘子离开京城，遍寻不得。

“反正我不能接受，蜃楼也是为了对付李家父子才存在，李旦不愿得罪我，可李隆基不一样，他早就想除掉我了。”

这倒是实话，玉环这些年整理档案的时候，发现不少李隆基暗中调查蜃楼的事迹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都不了了之。

他们这四个人里，各个对李隆基心怀鬼胎，但各个的立场又都不同，唯一充数的也只有卢栀了。

不，卢栀已经知道李隆基有意收了玉环一事，虽说最终没有成，但终究还是根刺。

再好的君臣关系，也都回不到从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