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年过得还算是热闹平静,之后周旻海一直都没再出现过。
除了初三那一天,程牧昀消失了又一整天,晚上带着满身的风雪回来后,一直都没说话。
连楼都没有上,在楼下大厅坐了一整夜。
之后连着好几天都跟陈鹤德许积信他们一起喝酒,到很晚才回来。
回来之后就缠着许灼华,要得很厉害,弄得许灼华腰疼了好几天。
不过许灼华并没有多想,他只觉得程牧昀解决完周旻海的事情,需要释放压力罢了。
日子过得虽然单调却有滋有味,许灼华觉得很满足。
正月十五这一天早上,程牧昀带人出去了,许积信火急火燎地赶到程公馆。
“云虚道长要出发云游四方去了,你再不去见他就没有机会了。”
许灼华就火急火燎地跟着许积信去了山上。
山道上的积雪正泛着融水的微光,车帘被寒风掀起时,许灼华瞥见远处道观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。
许灼华踩着半融的雪水跳下车,鞋子瞬间洇上深色水痕。
漫山遍野的雪正化作细流渗入泥土,唯有蜿蜒而上的山道上,一串脚印深深浅浅地延伸向云雾深处。
那脚印左深右浅,分明是同一人上山又折返留下的痕迹,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显得格外清晰。
许积信蹲在地上纳闷,“白云观不是闭观了吗?怎么有人上山了?”
许灼华拢了拢身上的棉披风,抱紧手中的暖炉,“或许是有人不知道,想求神吧,上去扑个空又下来了。”
许积信盯着地上的脚印,“这脚印模糊不清,但看着有点眼熟。”
“连脚印都看得出来是谁留下,你该去做侦探了。”
许积信轻轻摸了摸地上模糊不清的脚印,若有所思地说:“脚印可以反应出了主人的很多信息,身高体重,走路姿势,惯用脚之类的。”
许灼华抬头看着那一串消失在山顶的脚印,问道:“所以,你知道是谁的脚印了吗?”
许积信拍拍手上的泥土,利落地站起来,“不知道。”
许灼华盯着山道上交错的脚印,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,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。
许灼华的披风扫过结冰的石阶,“我先上山了。”话音未落,人已经踩着半融的雪水往上迈,沾着碎冰的裙角在寒风中翻飞。
许积信慌忙扯松围巾追上去,皮靴碾碎薄冰发出咔嚓脆响:“我能放心你自己上山?今天可是程少帅特意叮嘱我来保护你的!”
可能是上次许灼华在祠堂被吓到的样子太可怕了,程牧昀明显就对许灼华去白云观的事情上心了。
“可是他是怎么知道今天云虚道长要去云游?”许灼华边走边问。
“程少帅的信息网很强大,整个新海城,只要他想,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。”
哦,原来程牧昀这么厉害呢。
枯枝折成的木棍深深扎进半融的泥雪,许灼华每走一步都要借力支撑,粗粝的树皮磨得掌心发麻,寒风裹挟着残雪扑在脸上,冻得颧骨发木。
她抬手呵出白雾,却见通红的指尖在冷空气中簌簌发抖,连木棍都握得不稳。
山道盘旋向上,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声响。
她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程牧昀。
“冷面少帅”的传闻她听过太多。
历史书上讲他铁腕治军,枪决通敌叛徒时眼都不眨。
可这些都与她记忆里那个会俯身替她系鞋带,说话时总带着三分笑意的程牧昀,隔着十万八千里。
许灼华在石阶上顿住脚步,木棍戳碎薄冰溅起水花。风掠过松林发出呜咽,许灼华握紧木棍继续前行。
她突然有些好奇,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少帅,在发号施令时会是怎样的眼神?会不会像传闻中那样,连眼底的温度都凝结成霜?而自己,又是不是唯一一个见过他藏起锋芒,温柔模样的人?
“二哥。”许灼华忽然喊了一声走在前面的许积信。
许积信的呢子大衣早被他甩在肩上,皮鞋底的纹路被泥雪填满,他刚迈上三级台阶,脚下猛地一滑,整个人踉跄着撞向旁边的松树。
粗糙的树皮刮得掌心生疼,他抓着虬结的枝桠大口喘气,脖颈青筋随着急促呼吸突突跳动。
“什么事?好妹妹你能不能走快点,不然咱俩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白云观?”
许灼华三步并做两步,走到许积信的身边,靠在树上休息。
“你见过程牧昀生气的样子吗?他在外面很凶吗?”
许积信抹了把额角的汗珠,皮靴在结着薄冰的石阶上碾出刺耳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