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周先文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天青色的汝窑笔洗,用几层柔软的绸布包裹好,再放入一个填充了泡沫的硬质盒子里。
他深吸一口气,像是要把这故宫旁边清晨的凉气都吸进肺里,好让自己更清醒一点。
手里这只看似不起眼的硬质盒子,此刻却重逾千斤——心理上的。
这玩意儿要是磕了碰了,别说一亿两千万了,他估计得当场表演一个心碎成二维码,扫出来还是“亏不起”。
只是周先文有些嘀咕,这玩意到底该怎么捐赠?往哪捐赠的好?
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窗外响起卖豆汁儿的声音,立刻想到自己就在这京城脚下,那直接塞给故宫不就好了?
于是,他二话不说就叫了滴滴,打算直奔故宫博物院。
这大清早的,游客还没上潮,周先文抱着盒子,站在午门附近,心里琢磨着该从哪个门进去“上交国家”。
这事儿听起来豪气干云,具体操作起来,总不能跟游客似的买张门票,然后逮着个工作人员就说:“同志,我这儿有个汝窑,麻烦您给收一下?”
那估计会被当成精神病扭送安定医院,顺便附赠七天包吃住体验卡。
他掏出手机,搜了一下故宫博物院的官方电话,打算先问问捐赠流程。
电话接通,对面传来一个标准的、字正腔圆的女声:“您好,故宫博物院。”
周先文清了清嗓子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靠谱点:“您好,我想咨询一下文物捐赠的相关事宜,我手里有一件……呃,可能是宋代的瓷器,想捐赠给博物院。”
对面沉默了两秒,似乎在判断这通电话的性质,是恶作剧还是真事儿。
“先生,请问您方便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吗?捐赠需要经过专家鉴定和一系列流程,您可以先将物品的照片,和您的基本信息发送到我们指定的邮箱,或者……”
“我现在就在故宫附近,”周先文打断了她,他觉得发邮件太慢,夜长梦多,而且照片哪有实物来得震撼,“我带着东西呢,能不能……直接过来?”
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,然后语气变得稍微郑重了些:“先生,您确定您携带的是……文物?”
“我个人判断,是北宋汝窑。”周先文平静地报出了名号。
“……”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,长到周先文几乎以为信号断了。
终于,那个女声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谨慎:“先生,请您在原地稍等,不要随意走动,我们马上派工作人员过去接您。请问您现在具体在哪个位置?”
周先文报了自己的位置。
挂了电话,他长舒一口气,感觉手心有点冒汗。
行吧,开弓没有回头箭,接下来就看国家队的专业表演了。
没过几分钟,一个穿着故宫工作服、戴着眼镜、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,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。
中年男人走到周先文面前,先是快速打量了他一眼,目光在他怀里的盒子上停顿了一下,然后伸出手:“您好,是周先文先生吗?我是故宫博物院器物部的副研究员,姓李。”
“李老师您好。”周先文跟他握了握手,感觉对方的手指微凉,带着学者的那种特有的冷静。
“周先生,感谢您对国家文物保护事业的支持。”
李研究员的开场白很官方,但眼神里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却藏不住,“我们去办公室详谈吧,请跟我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