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惜啊——”

一声悠悠叹息里，似蕴含了说不尽的遗憾。

没有试图回头去看是谁捅破了自己的皮囊，导致精元尽泄。

此时此刻，追究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。

束缚了他五十余载的躯壳终于在今日此时寿终正寝。

化作点点灰尘，伴随着一身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衣袍、冠冕轰然落地。

唯有一点残余不散的精神意志，脱壳而出。

踏空迈步而上，矗立于虚空之上。

直面上那一双深邃而透亮的双眸。

“你赢了！”

他如此说道，语气里多了些卸下一切重担的轻松。

“终是一手残局，不分胜负。”

许念摇头。

目光从下方扮做宫女，不知何时潜伏到天子身后，将其一把推倒的季惊鸿身上收回。

“却也不知，下次想要再见识到太祖的风采，又是什么时候了。”

似有几分感慨，徐徐而出。

“会有机会的。”

天子的身形越发暗淡且透明了。

随口说了一句，便将凝重的视线落在眼前之人身上：

“属于朕的一切都结束了，但在离开之前，朕想问问你，接下来你将如何？”

“革鼎天下，再造乾坤？”

“还是说，如太祖一般，制定规矩，打杀一切不臣？”

声音微微，却带着些说不出的厚重。

“革鼎天下？陛下原来还心怀着这样的气魄。”

闻声，许念似有些诧异的一语。

旋而心头，浮跃起几多想法。

刨除其不光彩的上位方式。

这位大乾天子在位的几多年里，他也曾努力过、挣扎过。

可却也正因为这些努力、挣扎，才让他看清了这昏暗的世道。

回天无力，只能寄希望于渺渺仙道。

可以说，他生不逢时。

如果不是生在这样一个武道争锋，有陆地神仙驻世的时代，如果......

可惜，没如果。

“然而，杀伐固然能除一时之乱，却也难得长治久安。”

“太祖何其英明神武？制定的规矩不可谓不森然，杀伐不可谓不盛？”

“结果，却也依旧是人亡政熄。”

“或许我能杀的天下为之一空，杀的武道圣地、门阀世家从此凋零。”

“可五十年、一百年之后，新的门阀、圣地依旧会从他们的尸体当中长出来。”

“那时候，又待如何？”

天子眉头紧锁，似在沉思。

几息过后，方才沉声问道：

“你既然如此说，可有解决之法？”

许念轻轻摇头：

“无解！”

“但有一缓解之法。”

“是何？”

“若是世人如龙、自强不息，无需依附他人便能上进，如此或能打破王朝永恒不变的时代轮回！”

“人人如龙！”

天子大笑着，仿佛满足了最后的愿望。

他回首，眺望四面八方。

仿佛是在将这他执掌了十六年的大好河山深深印刻在灵魂深处，纵使轮回也不得遗忘。

“哈哈哈，好一个人人如龙、自强不息！”

“若有来生，朕当为你之子民！”

语落。

化作点点星光，散落于尘世当中。

“可惜——”

看着他消散的背影，许念默默喃呢一句：

“纵使是龙与龙之间，亦有高矮胖瘦、强壮与否之分。”

“井龙王的龙子，如何比的上东海龙王的太子？”

“光讲道理、做学问可得不来人人如龙的大世，想要掌握自身命运，唯有握拳！”

“如此便是弱小如过江之卿般的渺小鱼儿，亦有跨过龙门翱翔九天的那一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