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处飞舰之上几多时日。
炼化那枚【星辰之精】用以凝练窍穴不过是许念日常修行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。
整理所学、推演武道,这些方才是耗费他大量心神之处。
一门阐尽他全身武道之理的【九转元功】,已然在无数智慧火花的碰撞中不断完善、改良。
乃至于不断的推陈出新,衍化出往后的内容。
在这般情况之下,许念对于之前所草创而出诸般拳印,自然而然的便也有了更多的体悟。
从一开始的不拘于形、不落于式,重在其意。
到了现在,他却是连意开始渐渐忘却。
一拳落。
便如常人挥拳,既不迅猛,又不势大力沉,就那般像是随意的落下去。
可就当那拳印缓缓落下之时,顷刻间便有一股翻天彻地般的煌煌威势于刹那的功夫里弥散开来。
正可谓:
不滞于意,则意无处不在。
只在那拳印爆发的一刹那,地下坑洞中不断升腾弥漫出来的黑雾一滞,如若遇到什么洪水猛兽般飞快的缩了回去。
轰隆——
沉闷、厚重,仿若力量全都凝于一处聚而不散,直到抵达了地底最深处方才完全释放出来。
没有太多的声势,甚至没有激荡起什么烟尘。
就这样朴实无华、简简单单的一拳落下。
那上一刻还放出猖狂言语的长生天,此时便已然彻底无了声息。
“别藏了。”
“如果说就这点力量都承受不住的话,还谈什么神不神,简直就是侮辱了这个称谓。”
风轻云淡,身上的气势越发收敛于无,但却如同一个黑洞般不断吸引着众人视线的许念肃立虚空。
未曾在那坑洞中投去半点注意,只是将视线落在身前某一处,语气淡漠,带着几许嘲弄。
下一刻。
丝丝缕缕的黑雾像是从空间里的缝隙渗透而出,在现实与未知之处打开了一个门户。
一个穿着极其复古,一头黑灰色邪异长发披散在肩的男子,缓缓从中走出。
注视着他的模样,许念眉头一挑,似带几分疑问般说道:
“你就是长生天?”
那身影沉默不语。
而在远离此地战场的远处。
金帐王庭,有眼力出众的武道强者陡然瞳孔一缩,极度不可置信的惊诧出声道:
“乌达罕!怎么可能!”
“他不是天龙部落的首领,怎么会变成长生天!”
“这不可能,绝不可能......”
“乌达罕?!”
刘温的神色亦也一变,喃喃自语一句。
他想到之前老单于所言的事情。
那些被叛军俘虏的将士、牧民都是被当做了祭品,献祭给了长生天。
而这般大型的祭祀又岂是一朝一夕便能轻易完成的?
其背后,必然会有一个庞大的势力在支撑。
原先他还有些犹豫,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叛乱部落,亦或是他们当中所有。
可当看到乌达罕的一刹那,刘温的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。
“果然是他!”
“只是,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是他,方才操弄风暴,掀起黑灾的存在难道也是他?”
“若真是如此的话,那长生天又在哪?”
他一时间有些混乱,脑子里根本分辨不清这其中的区别。
“是他,但也不是他了!”
还不等他纠结片刻,身旁死死盯着远方的老单于,便若有所思的说道:
“传说中,长生天会在每一个诚恳信奉他的信众离世之时出现,将其带往祂的神国,那里无有灾难、战争,那里河里流淌的都是无尽的蜜与奶,在那里可以享尽一切人间繁华。”
“然而代价,就是长生天会取走你的一切,他会化作你的样子,行走在人间。”
“故而在记载中,长生天无有容貌,祂千变万化、无所不在。”
咕咚!
刘温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,生涩说道:
“这......”
“不过是邪神用来蛊惑牧民的谎言罢了,当不得真。”
“但祂能够化身千万,却也是事实!”
老单于转过头,极度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的说道。
刘温还想反驳,可当他看到老单于眼中那种笃定而坚持的光,脑海里话语便再也说不出来。
只咬着牙,默默盯着远方。
看向了那道背对着所有人的身影。
高天之上。
按照许念的吩咐,驶到了足够安全距离的飞舰之上。
南离子、云千澈、祝玲珑,以及一众两厂高手站在露天甲板之上,目不转睛的看向前方,神情各异。
“这个人,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在传回的情报当中,他应是草原天龙部落的此代的首领乌达罕?”
祝玲珑看着远处骤然从黑雾中走出的人影,眉头一皱,略带几分质疑的说道。
身后,几个两厂的高手顿时身体紧绷。
眼神流转间,纷纷开始回忆起这位天龙部落首领的详细情报。
几经确认之后,却是未曾发现有什么错漏。
光从容貌上来说,此人就是乌达罕无疑。
可就他原本一个最多不过换血实力的武夫,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拥有此般骇人的力量?
那却是不大可能的。
“祝姑娘不要动怒,此事不是两厂人员的过错。”
目光幽幽,一直凝神观察的南离子忽而开口,打破了此间有些肃杀的气氛,语气里有几分沉重道:
“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,此人应该是被那位所谓的长生天取而代之了,眼下行走的只是他的躯壳,而内在早已变成了那位草原之神的模样。”
“亦或者说,换另外一种说法,叫做:夺舍。”
“夺舍?”
云千澈默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,出声道:
“之前,闲来无事时,我曾翻阅门中典籍,知晓有武道强者精神念头强大到不可思议,一缕念头可以附身在旁人之上,潜移默化间改变他的性情,乃至于驱使他的行动。”
“南掌教所言的夺舍,可是如此?”
闻言。
南离子缓缓摇头。
“你说的这些,便是一些练出法相的武者,靠着一门精神类的奇门功法,都有可能做到,而夺舍又岂是这样简单的说法?”
“它是一个人完全将另一个人的意识取代,然后入驻在他的身体当中,操控他的行动,从头到脚、彻彻底底取而代之!”
此刻听到他的这般解释,在场中人,除了两厂的无有丝毫反应外,剩下之人无不身上一寒。
从前听闻大都督便有一门可以改变他人之心智,乃至于转变成另外一个截然不同思想存在的功法。
本以为这般法门就已经是足够超乎他们的想像,光是听一下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了。
却不曾想,这世上还有比此更邪恶、更狠毒的东西存在。
长生天神?